学习机、词典笔、早教机、作业灯……“双减”之后,教育类硬件产品层出不穷,曾经不被看重的教育硬件成了各大教育公司的主攻方向。
近期,多鲸教育研究院发布的《2024中国教育智能硬件行业发展趋势报告》指出,2024年C端教育智能硬件市场规模超800亿元,加之B端教育智能硬件超200亿元的市场规模,预计2024年教育智能硬件市场规模突破千亿元,至2027年将进一步突破1400亿元。
随着国内竞争逐渐变得激烈,把产品卖到海外,开拓新的销售市场,成了理所当然的选择,然而国内火热的教育硬件,在海外却遭遇了“冷场”。
如国内的学习机在海外就很难卖出去,“单价太高了,要1000多美元,东南亚付费能力不足,欧美则没什么需求”,某在线教育企业海外投资负责人表示。数据显示,2023年,中国学习机全渠道销量达472.1万台,是最热销的教育硬件细分产品。
海外教育市场大致可以区分为亚洲和欧美地区。亚洲不管是日韩还是东南亚,都有重视教育的传统,对教育类硬件产品接受度更高;而欧美则大多实行快乐教育,学业不多,对成绩没有太大要求,并且不设高考体系,因此对专业教育硬件产品需求较低。
据品牌工厂了解,欧美学生主流的教育硬件设备是学习平板与笔记本电脑,其中谷歌Chromebook占据了近半份额。Chromebook本质是一款低配置的笔记本电脑,价格在500美元左右,依赖Chrome浏览器和插件来使用,学生主要用于在线浏览学习资料。
教育硬件出海需要寻找到合适的需求和形态,“现在教育硬件出海还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,中外教育需求差别很大,企业都还在探索之中”,该投资负责人说道。
在启蒙幼教阶段,全世界教育内容本质差别不大,其实是更容易切入的赛道,如早教机、启蒙机、儿童平板、插卡学习机等都有一些需求。伴鱼一款用于英语启蒙的插卡学习机,就在东南亚多个国家受到好评,销售额已达近百万美金。
“AI大模型的出现,或许会给教育硬件带来一波机会,但还要花时间探索,现在AI的正确率还不让人满意,答题经常出错,在语音聊天、练习口语等方面更有用一些”,伴鱼海外业务负责人表示。
01 刚刚开始的教育硬件出海
中美教育模式有着根本性的差别,中国教育硬件无法照搬到美国,“中国高考,美国不高考,你的产品就用不到了”,机构投资负责人直接说道。
当然,这并非说美国学生就不使用教育设备,Project Tomorrow调查数据显示,2022-2023学年,美国84%的K12教师表示其学生有个人专属的设备。
不过他们使用更多的是笔记本电脑。上世纪,苹果、微软就在推进PC进入美国K12学校课堂,谷歌后来居上,在2015年,其Chromebook就在美国K12学校中市场份额占比突破50%。2024年第二季度,由于教育市场来到季节性采购时段,Chromebook的全球出货量增长4%,达到600万台。
教育硬件出海,最重要的是找到契合当地需求的产品形态。如国内热卖的学习机类产品,多用于应试、考试类场景,而欧美国家,没有太刚需的考试需求,只在高中有一些Sat(学业能力倾向测验)之类的测试,在中小学阶段,更是实行快乐教育,对成绩没有要求,自然不会购买只能用于学习的硬件产品。
并且学习机价格昂贵,要1000多美元,欧美的学生,他们可能会花1000多美元去练习体育,或者花几百美元买游戏机,却不会花太多钱买个学数学的东西,教育模式及文化价值观上的差异,让中国式教育硬件在欧美市场寸步难行。
据品牌工厂了解,许多在线教育公司拓展国际市场时,往往把第一站选在日韩、印度、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。亚洲国家普遍具有重视教育的社会传统,在线教育市场需求更加庞大。
青松基金投资经理曾表示,对于K12在线教育而言,欧美国家并非最优的选择,应当优先去拓展东亚、东南亚国家,再考虑到日韩,但两个国家本土教育做得很好,获客成本很高,所以东南亚国家最适合,“尤其印度,对K12需求很大,不少巨头早已在印度布局了。”
“印度确实比较卷,但其实也只是少部分人的卷,而不是全民卷,可能占比只有10%,而且他们更倾向于找好的补习班,而不是用教育硬件产品,所以教育硬件产品也很难卖出去”,伴鱼海外业务负责人说道。
目前教育硬件出海还是非常早期的阶段,教育企业才刚刚尝试,并未大力推进。销往海外的产品,多是直接把国内的做成海外版,欠缺本地化投入,导致产品功能简单,内容稀缺,因为很多课程内容根本无法翻译。
“还没有看到任何一家公司,深入研究美国市场的需求,然后专门做一款针对美国学生的教育硬件产品”,伴鱼负责人说道。
教育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命题,分类多种学科,还有课外兴趣科目,不同的地区、不同的家庭,对教育的态度也不尽相同,出身中国的教育企业老板,并不了解海外情况,“这不是招个人就能把美国的教育讲得清清楚楚的,现在大家其实都是在泛泛而谈”。
做好教育硬件出海,关键就在于本地化,教育涉及不同文化价值观上的碰撞,做不好本地化,你的课程内容就不会被认同。中国在教育上的需求比较独特,是因为有着客观的标准化考试,但欧美没有这些,他们实行宽松的教育方式,学生对教育内容的娱乐性、趣味性要求更高,照搬国内课程根本行不通。
然而做本地化内容需要时间沉淀,至少需要三五年,教育硬件的核心还是内容,优质的课程内容无疑需要慢慢积累,学而思、猿辅导等在线教育企业,也是做了超十年教研才有今天的成绩,没有沉淀出好的内容,不可能一下子做出一款好的适合海外的教育硬件产品。
2022年7月,火花思维进军北美市场,想复制在中国短平快的增长方式——砸钱抢占市场,却发现这套模式在海外行不通,“我们一开始急于求成,想把海外市场尽快建立起来,找到第二增长曲线。”火花思维CEO罗剑说道,“因为中国市场很特殊,需求趋同、付费意愿强、市场大,但海外市场和我们想的很不一样。”
“在海外,我最大的感悟就是跟时间做朋友。”罗剑坦言,对海外市场了解越深就发现,这里没有一家教育公司是速成的,“无论线上还是线下的教育机构都是做了十几年以上的。”
02 儿童教育赛道更有机会
相比为了提高学习成绩的教育硬件,用于儿童启蒙的硬件产品在海外更有市场。幼教阶段,全世界的教育需求更加相通,进行本地化调整更加容易,学生年龄越大,就越受到本国文化以及教育体制的影响,教育需求差异也就越大。
“儿童平板在海外卖的不错,单价不到200美元,这个赛道还没发育起来,竞争不算激烈”,某教育机构投资负责人说道。据了解,儿童平板功能简单,里面内容多是一些迪士尼的卡通动画片与儿童故事书籍,其实教育属性不强,但因为集成了小孩子喜欢的内容,所以也有比较好的市场。
在儿童教育产品中,做出一个小爆款很有机会。专注于少儿英语启蒙的伴鱼,把原本在国内售卖的插卡学习机,做一些本地化调整,就在东南亚地区广泛好评。
据悉,该插卡学习机包含各类学习卡片,如拼读卡、单词卡、绘本卡、儿歌卡等,通过有趣的互动学习,让小孩子快速掌握英语单词。目前该产品已销售几千台,销售额在几十到一百万美金之间,未来继续迭代优化,有望收获更大的市场。
有着学习属性,却也不乏乐趣,能通过寓教于乐的方式让孩子接受,并且客单价不高的儿童教育产品,在海外有着不小的需求,如早教机、启蒙机、语音绘本、陪伴机器人等,单价都在几十到一两百美元之间。
今年初,学而思把国内版本的思维机拿到CES展上,也受到了美国用户的喜爱。该思维机专为2-8岁孩子设计,支持插卡即玩的游戏答题、阅读绘本、故事儿歌熏听等功能,内容上,则联合迪士尼、小猪佩奇、十万个为什么等儿童IP,推出系列专业趣味学习内容。
“美国人对这种启蒙产品,因为就几十美金,能用于学习,也能当玩具,类似寓教于乐的感觉,还是挺有兴趣的”,学而思业务负责人说道。
儿童赛道的教育硬件,分类繁杂,很多产品其实更像是益智玩具,但也因此市场上不存在什么垄断的品牌,更因为产品简单,甚至很难说谁家的产品更好,给了许多小企业机会,不过这类产品的市场上限很低,很难做到千万美金规模。
教育硬件之外,与学习相关的产品也有一定的市场。近期伴鱼的Palfish大路灯就在美国颇受欢迎,即便卖到了500美元的高价,依然供不应求。美国小孩子喜欢在客厅学习、阅读或者做手工等,但客厅灯光分布不均匀,且亮度不够,对眼睛不好,一款护眼灯十分有必要。
“大路灯是从小孩护眼学习的角度设计出来的,在阅读时守护孩子眼睛。”伴鱼业务负责人表示。据了解,伴鱼的Palfish大路灯销售额已达几百万美金。
03 AI+教育的想象力
教育向来是一项需要耐心耕耘的事业,而突如其来的AI浪潮,为整个行业带来了新的想象力。
近期商务部公布的上半年电子商务发展情况数据显示,AI学习机销售额增长达136.6%。背后的逻辑在于,通过AI大模型,可以为学生带来更加个性化的学习体验,达到“因材施教”的效果,这显然比传统的“填鸭式”教学更具吸引力——不论AI是否真的有此效果,至少这种教育理念相当动听。
学而思CTO田密曾表示,教育行业存在一个不可能的三角理论,即个性化、高质量和大规模无法兼得,而AI大模型的出现带来了转机。在生成式AI的加持下,教育的个性化和大规模成为了可能,而作为短板的高质量教育,随着教育AI大模型变得更加“聪明”,也将能得到弥补。
AI大模型也为不温不火的教育出海带来了新的契机。欧美学生或许不愿购买一款只能用于学习的昂贵设备,但还是乐意尝试AI大模型提供的答题解析功能。
有报道称,一位休斯顿的高中生,之前都是使用YouTube搜索视频,来解决作业难题,并且还时常要花费每小时60美元的价格聘请家教。现在却可以在手机上打开Answer.AI、Question AI、Gauth等软件,简单拍摄或手动上传作业题目,几秒钟后,就能看到逐步解题的过程。
Answer.AI、Gauth、Question AI正是来自中国的教育AI应用。据市调机构Sensor Tower的数据,Gauth和Question AI都曾登顶过App Store美国教育类免费榜(排名分别为第五和第六),一个月的全球下载量均曾高达约170万次;Answer.AI则一度霸榜北美教育TOP1,上线6个月狂揽200万用户。
Answer AI创始人周立表示,人工智能家教的优势显而易见,它是一种促进教育平权的产品。休斯顿每小时60美元的家教服务,已经要比湾区实惠得多,后者的价格可能要翻三倍。
AI 大模型为教育革新所描绘的未来相当美好,不仅能提供个性化学习,还能促进教育平权,但能否实现,还有待商榷,至少现在AI在教育上的应用还远不尽如人意。
“现在大部分教育公司都推出了AI教育模型,但真正做得好的还没有看到,比如答题解析,有大模型最多正确率能到85%,相当于你讲6道题就错1道,这在教育产品里是不可接受的”,某教育机构负责人坦言道。
过去拍照在题库中搜索答案,最差只是没有结果,学生另找途径,但AI大模型即便是错的,也会给出一个答案,而学生无法分辨这个答案是否正确,由此会出现误导,让AI解题的体验很大程度上甚至不如题库。
要提高AI答题的正确率也非常困难,AI大模型通过已有数据进行逻辑推理来做题,即使能非常漂亮的解答一些困难的题目,也不意味着简单的题就能100%做对,前不久AI大模型在比对9.11和9.3哪个大上集体翻车,可见AI还很不完善。
具体到教育硬件上,现在AI大模型只能算是加分项,教育硬件的核心还是在课程内容上,消费者要购买的也是优质的教育资源,而不是大模型能力。如果不能做好契合的海外教育内容,教育硬件出海,终究只是空中楼阁。